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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妻


月下相会

夜深露重,月光如水般洒在聂鹏云的庭院中,带着淡淡的银辉,院内的一切显得幽深且寂静。聂鹏云一个人坐在堂屋中,昏黄的油灯摇曳着,忽明忽暗,映在他那深陷的眼眶里,显得更加憔悴。他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和空虚,双手不自觉地搓揉着妻子生前亲手缝制的一块手帕,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精致的针脚,好像这样就能重新感受到她的温度。

"云娘……" 他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,仿佛从深渊中传来。

他的妻子,云娘,是他一生的挚爱。他们的生活曾如梦般甜美,夫妻恩爱,形影不离,邻里无不羡慕他们的情深似海。可一切在几个月前戛然而止——云娘突染重病,卧床不起,药石无效,最终还是撒手而去。

云娘离世后,聂鹏云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支柱,整日里恍恍惚惚,精神几近崩溃。白天勉强还能强撑着面子在人前走动,入了夜却再也难以忍耐内心的孤独与悲痛。每当夜深人静,偌大的家中只剩下他一人,他便会忍不住去想象——如果云娘还活着,他们会在床边细语呢喃,或许正手牵手坐在这堂屋中,听着风过竹林的声响。

今晚也是如此。

油灯下,聂鹏云的思绪逐渐模糊,似乎已经开始和现实脱节。他仿佛又看见了云娘那温柔的笑容,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。他闭上眼睛,试图将这幻觉延续得更久一些,至少让自己能在梦中再次与她相见。

突然,一阵轻微的响动打断了他的遐想。

门,轻轻地开了。

聂鹏云猛地睁开眼睛,胸口一阵狂跳。他望向门口,眼前的情景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云娘,那个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妻子,正站在门口,身形如旧,面带微笑。她穿着生前最喜爱的素色绸衣,黑发如墨,柔顺地披在肩上,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月光中,仿佛她从未离开过。

聂鹏云整个人僵住了,嘴唇微微颤抖,半晌才挤出一句话:“你……你从哪里来?”

云娘轻轻一笑,笑容依旧温婉如昔。“我已经变成鬼了。” 她的声音像是一阵幽幽的风,飘进了聂鹏云的耳朵里,“我感激你对我的思念,向阎王哀求,得以回来与你相见。”

聂鹏云眼眶一热,泪水几乎瞬间涌了出来。他大步上前,一把将云娘拥入怀中,感受着她依旧柔软的身体,仿佛她根本没有离去。他的心跳如鼓,带着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感动。

“你真的回来了……云娘,你真的回来了!” 他哽咽着,紧紧地抱住她,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。

云娘轻拍着他的背,声音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悲凉:“我也不想离开你,鹏云。可生死有命,我只能在夜晚来陪你。天一亮,就得走。”

聂鹏云一边抹泪,一边拉着她坐在床边,“不管怎样,只要能见到你就好。快,快坐下,你一定累了。”他的眼中满是喜悦,仿佛命运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。

他们并肩坐在床边,如往常般谈天说地,仿佛这半年未曾分离。聂鹏云的声音有些发颤,不时伸手去触碰她的手指,生怕这只是一个幻象。但每次云娘温柔的笑容和细腻的触感都让他确认,她确实回来了。

夜色渐深,云娘温柔地依偎在聂鹏云的怀中,像以前每一个宁静的夜晚那样,两人无话也温馨。然而,这样的宁静背后似乎藏着某种未曾道明的阴影。聂鹏云看着她的脸,仿佛第一次意识到某些细微的不同——她的脸色过于苍白,手指冰冷如霜,尽管她努力维持着平常的笑容,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忧郁。

“你……还好吗?阎王那里,难道不……” 他迟疑地问道,生怕戳破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。

云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轻声道:“为你而来,受些苦也无妨。” 她微微低下头,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,转而握紧了聂鹏云的手。“别再提这些了,今晚让我陪你吧,像从前一样。”

这一夜,他们如同以往般紧紧相拥,直到天际泛白,云娘才轻轻起身,在晨曦初现时悄然离去。聂鹏云睁开眼时,身边已空无一人,唯有她留下的一缕发丝,轻轻飘在枕边,仿佛昨夜的一切不过是梦境。

可这次,聂鹏云知道,这绝非梦幻。


日子一天天过去,云娘每晚都会如约而至,伴他度过无尽的长夜。她的到来让聂鹏云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义,他不再去想续娶或子嗣的事,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与云娘的每一次相聚中。

可是,村里的人渐渐察觉到了他的异常。

聂鹏云的叔伯兄弟们看在眼里,急在心头。他们担心聂家的香火断绝,决定私下里劝聂鹏云另娶妻室。起初,聂鹏云坚决不肯,但在众人的一再劝说下,他动摇了。

某个夜晚,云娘来时,聂鹏云犹豫着,欲言又止,直到她察觉到了他的不安。

“鹏云,有什么事在烦你?”云娘轻声问道,目光如水,透着关切。

聂鹏云回避着她的目光,低声道:“叔伯们劝我续娶……他们怕我绝了后,不得已订了一门亲事。”

空气骤然变得冰冷,云娘的手瞬间从他的掌中抽离。她直起身子,脸色冷若冰霜:“你当初向我发过誓,生死不离,如今这誓言竟是如此轻易被打破吗?”

聂鹏云浑身一震,喃喃道:“这并非我的意思,是叔伯们的安排……”

云娘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与愤怒,薄唇微启,仿佛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:“既然如此,我不再为难你。”说罢,她转身走向门口,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渐渐模糊。

聂鹏云怅然若失,想要挽留,却被那冷峻的背影所震慑,半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他感到一阵深深的内疚与无力,却又无从解释。


时间缓缓流逝,结婚的日子如期而至。

第二章:阴影

新婚之夜,聂鹏云坐在喜床边,双手不安地搓着。他面前的新妇是一位出身良好的姑娘,端庄秀丽,眼中满是新婚的羞涩与期待。红烛闪烁着光芒,将房中的每一件物什映照得温暖而喜庆,然而这喜气洋洋的气氛并未能驱散聂鹏云心中的阴霾。

他心底的忐忑早已挥之不去——云娘会回来吗?她会知道他今日的婚事吗?那个夜晚她离去时的悲伤神情,仿佛一把刀深深刻在他心中。尽管他从未后悔与她的每一次相会,但眼前的新妇以及族人的压力,却让他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与惶恐。

“夫君,天已晚了……” 新妇轻声提醒着,打破了沉默。

聂鹏云怔了一下,强行挤出一丝笑容,点点头,伸手替她揭下盖头。他的动作机械而僵硬,内心却波涛汹涌。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,都像是一种倒计时——他不知道云娘何时会出现,或是否会出现,但一种莫名的紧张与焦灼,已在他心头盘踞不去。

新妇并未察觉到丈夫的异样,羞涩地将头低下,手指轻轻拂过衣裙的边角,等待着夫君的下一步举动。聂鹏云望着她,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楚。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,但心中的情感仿佛被一分为二,一边是对新婚妻子的责任与期许,另一边是对逝去妻子深深的眷恋与无尽的歉疚。

时间在这种沉默中缓缓流过,空气中仿佛开始凝结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就在聂鹏云准备鼓起勇气,向新妇靠近之时,屋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风响,接着,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侵入了整间屋子。

聂鹏云的心猛然一跳,他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,目光直直地望向门口。果然,门被轻轻推开,那个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,再次出现在门槛外——云娘。她依然是那副熟悉的模样,素色的衣裙随风轻摆,脸上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,只是这一次,她的眼中少了往日的温柔,多了一丝冷意与怒火。

“云娘……” 聂鹏云喉咙发干,声音仿佛被卡住了一般,无法顺畅地发出。

新妇也看向门口,神情骤然大变。她从未见过这个女人,却能从那冰冷的气息中感受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。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,握紧了手中的衣角,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丈夫。

云娘轻轻走进屋内,步履无声,却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压。她的目光扫过新妇,唇角微微扬起,露出一抹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讽刺笑意。

“这是……你的新妻?” 她轻声问道,语气中透着冰冷的质问。

聂鹏云怔住了,张了张嘴,却无言以对。面对她的质问,他既感到无力,又无法反驳。明明这是族人的意愿,明明这是为了传承香火的责任,可是……他从内心深处知道,这一切对云娘来说,都是背叛。

新妇此刻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敌意。她咬紧了嘴唇,颤抖着问道:“夫君,这位是……?”

聂鹏云无法回答,他的喉咙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住,甚至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。就在他踌躇不定时,云娘忽然抬手指向新妇,冷冷地道:“为何占我的床铺!”

话音刚落,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阴寒的气息,仿佛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。云娘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怒意,仿佛一柄利剑直刺新妇的心。新妇的脸色变得惨白,她虽然不明白眼前的女人是谁,但从那充满敌意的眼神中,她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压迫感。

新妇再也忍不住,猛地起身,大声质问道:“你到底是谁?为何深夜闯入我家!”

云娘的眼神更加冰冷,脚步不再缓慢,而是直直地逼近新妇。两人目光相对,空气中仿佛燃起了一阵无形的火花。

新妇不甘示弱,站起身,挺直腰背与云娘对峙:“你休想吓唬我!这是我的婚房!”

“婚房?” 云娘轻笑了一声,声音幽幽,“你可知……这房子,本该是我的。”

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森然的冷意,仿佛从幽冥深处传来。新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手中紧紧抓住床柱,面色愈发苍白。她忽然意识到,这个女人,绝非凡人。

下一刻,云娘猛然扑上前,抓住新妇的头发,用力将她从床边拽了下来。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,云娘的手指如铁钳般死死抓住新妇,眼中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。新妇拼命挣扎,却丝毫无济于事,她的力气根本无法与这股阴森的力量抗衡。

“住手!” 聂鹏云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,但他的声音却显得那么无力。

他赤裸着身子,瑟缩在角落里,内心充满了恐惧与无助。他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,也不知道如何制止这场闹剧。他的心在两者之间徘徊摇摆,无法做出抉择。

正当新妇几乎撑不住之时,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鸡啼。云娘的动作骤然停下,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无奈。她松开了新妇的头发,慢慢站起身,回头看了聂鹏云一眼,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感。

“记住,你负了我。” 她的声音低沉而幽冷,仿佛一道诅咒。说完,她转身走向门口,身影渐渐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。

聂鹏云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,心中一阵悸动。他想追出去,但身体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,无法动弹。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,屋内的寒气才逐渐散去,温度回升。

新妇惊魂未定,泪流满面地倒在床上,浑身颤抖不止。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,脸上满是惊恐与疑惑。她喘着粗气,声音颤抖地问道:“夫君……那到底是……什么?”

聂鹏云满脸愧疚,缓缓走到她身边,扶起她,低声道:“那……是我的妻子,她已经死了。”

新妇的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,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。她的身体再次开始发抖,几乎站立不住。

“死了?” 新妇惊呼,“那她为何会回来?你……你到底骗了我什么?”

聂鹏云叹了一口气,将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新妇。新妇听后脸色愈发苍白,她似乎完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。她不由得向后退去,眼神中满是怀疑与痛苦:“你竟然……和一个鬼魂共寝了这么久?”

她颤抖着声音,几乎哽咽,“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我!你……你竟然隐瞒了我这么大的事情!”

聂鹏云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

,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,只能默默承受新妇的指责。他知道自己无力辩驳,这一切都是他的错,是他的自私导致了现在的局面。

新妇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与恐惧之中,她摇了摇头,喃喃道:“这婚姻……根本不该存在。我宁愿死,也不愿与一个鬼魂争夺丈夫。”说罢,她竟然冲向一旁,企图撞墙自尽。

聂鹏云大惊失色,赶忙上前拦住她,拼命抱住她,哀求道:“不要!你冷静些,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

新妇的泪水如决堤的河流一般,双手不停地推搡着他,想要挣脱:“放开我!我不想再活在这样的恐惧之中了!”

聂鹏云死死抱住她,心中的痛苦与内疚交织在一起,泪水也不由得滚落下来。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这一切的过错,但他决不能让新妇因为他的错而去寻死。


这场新婚之夜以一场混乱告终。第二天,鬼妻并未如往常般出现,但她的阴影依然笼罩着整个屋子。聂鹏云心中充满了不安,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,而真正的风暴,或许还在酝酿。

夜幕再次降临,聂鹏云心中不由自主地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。他无法预料云娘是否会再次出现,也无法预知她的怒火将会蔓延到何处。

新妇则是彻夜难眠,始终躲在房间的一角,连灯火都不敢熄灭。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疑虑,每一个微小的响动都会让她惊慌失措,仿佛下一刻鬼妻就会再度降临。

但这一夜,云娘没有来。

然而,正当他们以为这一切可能已经结束时,第三夜,屋内再次响起了熟悉的风声——那个熟悉的身影,再次出现在门口……

第三章:不速之客

第三夜,屋外的风声如期而至。聂鹏云原本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,无法入眠,新妇蜷缩在床的另一端,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。两个人心中都怀揣着一种深深的惧怕,尽管没有言语,但彼此都知道——她,会回来。

果不其然,门口的木栓轻轻一响,随后一阵阴冷的风透过微开的门缝飘进来。聂鹏云心中一沉,他知道,云娘再一次来到了这个他无法拒绝的夜晚。

门开得缓慢而无声,接着,一道纤瘦的身影如同幽灵般飘了进来。她依旧穿着那身素雅的白色衣裙,长发如瀑,脸上却失去了往日的温柔笑容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与失望。她站在门口,目光冰冷地扫视房内,最后落在了聂鹏云的身上。

聂鹏云的心跳猛然加快,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床沿,身子微微前倾,想要说些什么,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堵住了。他张了张嘴,最终只发出微弱的声音:“云……云娘……”

云娘没有回应,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。她的目光再次转向了新妇,新妇此刻早已惊恐万分,身体颤抖不止,死死抓住被角,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个站在门口的“前妻”。她的呼吸变得急促,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

“你还是来了。” 聂鹏云终于艰难地挤出了这句话,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深深的愧疚与无奈。

云娘缓缓走近,脚步轻如鬼魅,她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聂鹏云心头的伤口上。他想站起来,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力挪动分毫,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,眼睁睁地看着她靠近。

“鹏云,你为何背弃我们的誓言?” 云娘终于开口,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,带着一股浓烈的哀怨与愤怒。

聂鹏云心头一颤,他的目光躲闪,不敢与她对视。这个问题,他已经无法正面回答。他知道,自己违背了当初的诺言,但他无法改变这既定的事实。

“云娘……这是家族的安排,我……”

“家族的安排?” 云娘冷笑了一声,打断了他的话,“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?我为你冒着受罚的风险,日日夜夜回到你身边,而你呢?你竟然要娶别人。”

新妇此刻已经瘫倒在床上,面如土色,听着这些话她的心几乎崩溃。她无法理解这一切的缘由,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卷入了一个如此诡异的三角关系之中。

“我……” 聂鹏云心乱如麻,想要解释,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。他知道,无论如何解释,云娘都不会原谅他的背叛。

“无所谓了,” 云娘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,她的手缓缓抬起,指向新妇,“你既然选择了她,那我自当不会再纠缠你。但她,必须付出代价。”

话音刚落,新妇猛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床上拉扯起来。她惊恐地尖叫一声,拼命挣扎,却无济于事。那种力量仿佛来自无形的黑暗,让她无法抗拒。

“住手!不要伤害她!” 聂鹏云大喊出声,他猛地从床上跃起,冲向云娘,试图阻止她的举动。然而,他刚冲到她身前,云娘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,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狠狠地击退。

聂鹏云重重摔倒在地,胸口一阵剧痛,他痛苦地捂住胸口,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娘一步步逼近新妇。

新妇已是魂飞魄散,她瘫倒在地上,眼中满是绝望。她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,甚至连喊救命的力气都已消失殆尽。

就在此时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紧接着,一个粗犷的声音响彻屋外:“聂兄!你在吗?”

聂鹏云愣了一下,回过神来,猛然意识到这是村里的一位朋友——刘大强。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?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?

云娘的眼神顿时变得阴冷,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,身影微微一晃,瞬间便消失在了空气中。屋内的寒气也随之消散,仿佛她从未出现过。

门“砰”地一声被推开,刘大强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盏灯笼,眉头紧锁:“鹏云!我听说你……啊!”他的话还没说完,目光已经落在了地上满脸惊恐的新妇身上。

新妇颤抖着,浑身冷汗淋漓,仿佛刚从鬼门关逃出。刘大强大惊失色,连忙冲过去扶起她,满脸疑惑:“这到底怎么回事?”

聂鹏云从地上缓缓爬起,脸色苍白,心中一阵恐慌。他知道,这一切再也无法隐藏了,刘大强已经撞见了这个不该有的场景。

他沉默了片刻,叹了一口气,低声道:“大强,我……我得告诉你一些事。”


翌日清晨,刘大强坐在聂鹏云的堂屋中,神色凝重。聂鹏云向他讲述了过去几个月的事情,关于云娘的死、她的归来以及这场诡异的新婚之夜。刘大强听完后久久无言,眉头紧锁,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。

“你竟然……和一个鬼魂相会了这么久?” 刘大强的声音中透着不可置信,“这……这简直匪夷所思!”

聂鹏云苦笑一声,点了点头:“我也知道这不合常理,但我实在是太想她了。她回来时,我根本没有拒绝的勇气。”

刘大强站起身,焦躁地在屋内踱步,脸上的神情越发复杂。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,虽然对鬼神之事向来敬畏,但从未想过自己的朋友会陷入如此诡异的境地。

“鹏云,你这样下去可不行!” 刘大强终于忍不住说道,“你虽然思念她,可她毕竟是鬼魂!这不是长久之计,你不能让她继续缠着你!更不能让你妻子天天活在这种恐惧中。”

聂鹏云默默点头,他知道刘大强说的没错,但心中却充满了无尽的纠结与痛苦。他对云娘的感情并未因她的死而消散,但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,他不得不面对现实。

“我知道,可是……我该怎么办?” 他无奈地问道。

刘大强思索片刻,忽然想到了什么:“村里有位老道士,精通驱鬼辟邪之术。我听说他曾用桃木楔子镇住过不少鬼怪,也许他能帮你。”

聂鹏云眼睛一亮,虽然他对驱鬼之术一向持怀疑态度,但眼下的情况已经让他别无选择。他紧紧抓住刘大强的手,满脸恳求:“大强,帮我去请那位道士来吧!无论如何,我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”

刘大强拍了拍他的肩膀,郑重地点头:“你放心,我这就去找他。你先安抚好你妻子,千万不要再让她受到惊吓。”


傍晚时分,刘大强果然带来了那位村中有名的老道士。老道士看上去年纪已高,须发皆

白,背上背着一个装满符纸与法器的竹筐,神情淡然却目光锐利。他一进门便打量了一下四周,点了点头:“嗯,这屋子里确实有阴气缠绕。”

聂鹏云连忙上前行礼,恭敬地道:“道长,求您务必帮帮我。我妻子她……她虽然是鬼,但我实在不忍心伤害她。可她最近愈发暴戾,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”

老道士捻着胡须,微微颔首:“既然你对她还有情义,那我不会伤她性命。但要将她镇住,让她不得再纠缠你们,这倒是有办法。”

他说着,从背后的竹筐中取出几根削好的桃木楔子,缓缓道:“这桃木乃是百鬼避之的克星。我会将这楔子钉在你妻子坟墓四周,将她魂魄封住。如此一来,她便不得再出来骚扰你们。”

聂鹏云心中一紧,虽然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,但仍感到一阵不舍。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,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:“全凭道长安排。”

当晚,老道士带着聂鹏云和刘大强一同来到云娘的坟前。月光下,坟墓显得格外孤寂而苍凉,四周只有夜风轻轻拂过,带来一丝淡淡的凉意。

老道士在坟前默念咒语,将桃木楔子一一钉入四角。每钉一下,聂鹏云的心便抽痛一分,仿佛他与云娘的最后一丝联系也随之消失了。最后一根楔子钉下时,坟前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,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封印在了地下。

聂鹏云站在坟前,双目含泪,低声呢喃:“云娘,对不起……”

刘大强拍了拍他的肩膀,没有多说什么。两人沉默地站在那里,心中各自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。


从那以后,云娘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
聂鹏云的生活逐渐恢复了平静,但他心中的某个角落,却始终有一个未曾愈合的伤口。每当夜深人静,他都会想起那个曾在夜色中回来的身影,那个他至死难忘的妻子。

而在云娘的坟前,那几根桃木楔子,依旧在月光下默默守护着她的长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