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anner

尸变


蔡店村,暮色渐沉,天边只留下一丝血色的残阳,仿佛预示着什么不详的事情将要发生。村外的小路蜿蜒曲折,通向一间路边的老旧旅店。店铺虽简陋,却是南来北往商人必经之地,老头儿蔡方与儿子蔡明经营多年,靠着这点生意勉强维持生活。

蔡店村虽小,却是过路商人的驿站,每天总有不少车马经过。天已擦黑,旅店里的房间早已住满,烛光摇曳,映照出店内的忙碌。蔡方正收拾着柜台,突然听见门外有急促的敲门声。

“谁啊?”老头儿颤巍巍地问道,手里还攥着一块抹布。

门吱呀一声开了,进来的是四个面色疲惫的车夫,满身尘土,显然是风尘仆仆而来。

“老丈,给我们留几间房吧。”为首的一个车夫拱手作揖,脸上带着恳求的神情,“我们跑了一整天,实在撑不住了。”

蔡方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:“今天客满了,房间都住满了人,你们晚来一步,恐怕……”

四人面面相觑,神情不免带上几分焦虑。

“老丈,”其中一个车夫急道,“我们兄弟实在是走不动了,若无处安歇,只怕今夜要栽在这荒山野岭。您看,哪怕是个柴房、马厩也好,凑合一晚,明早我们便走,不多叨扰。”

老头儿沉吟片刻,想起后院的灵堂——儿子蔡明的媳妇刚去世不久,棺木还停在那里,灵堂收拾得整齐干净,虽然阴气重,但总比露宿荒野好。

“要不……”他眼神闪烁,迟疑着说道,“我倒是有个地方……只是你们可能有些不方便,那是我儿媳的灵堂。”

四人听得一怔,神色微变,灵堂毕竟阴森,但眼下别无选择。为首的车夫迟疑片刻,点了点头:“只要能有个地方睡觉,我们也就不挑了。”

于是,蔡方拿起油灯,领着四人朝后院走去。灵堂位于一棵老槐树旁,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,显得格外凄冷。蔡方推开灵堂的门,里面有几张空凳,中央是一口漆黑的棺木,四周挂满了白色的纸钱和幡子,微风吹来,幡子摇曳不定,仿佛有无形的手在轻轻拨动。

“你们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吧,”老头儿低声道,神情有些不自然,“早点休息,别四处走动。”

车夫们谢过蔡方,便草草铺好随身携带的毯子,和衣而卧。

夜深了,月亮升得更高,四下寂静,只有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相伴。三名车夫很快便进入了梦乡,唯有一人,睡得半梦半醒,怎么也无法安稳入睡。他的眼睛微微睁开,灵堂内的油灯光线昏黄,影影绰绰照在那口漆黑的棺木上。

突然,棺木发出了轻微的声音。那车夫的心猛然一紧,他屏住呼吸,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木的方向。棺盖似乎在慢慢地移动,一点一点地掀开,一只惨白的手从里面缓缓探出。车夫的眼睛瞪得滚圆,喉咙发干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紧接着,棺木中的女人——已故的蔡明媳妇,缓缓坐了起来。她的脸如同死去多日般苍白,眼神空洞,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,黑如墨染。她慢慢地转动头颅,仿佛在打量着屋内的四个陌生人。

那车夫惊得全身僵硬,只敢躲在毯子里,微微颤抖。他心中默念,千万别看到他,千万别看到他。

然而,那女尸没有理会躲在毯子中的他。她轻轻地站起身,慢慢走向其中一名熟睡的车夫,俯下身子,靠近他的脸。接着,她深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缓缓地吹向他的面颊。

车夫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,仿佛有什么力量正从体内被吸走。女尸依次走向每个熟睡的车夫,对他们重复着同样的动作。唯有躲在毯子里的车夫目睹了一切,心中的恐惧如同滔天的巨浪,几乎让他无法呼吸。

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:这究竟是梦,还是现实?我若起身,会不会被她盯上?

他的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,心脏如擂鼓般狂跳。终于,他忍受不了这股恐惧,猛地掀开毯子,爬起身来。他几乎是踉跄着穿上鞋子,心急如焚,只想着逃离这个地方。女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她慢慢转过头,空洞的眼神直视着他。

他不敢回头,脚下如风一般,仓皇冲出灵堂。外面的风更加寒冷,带着莫名的压抑。他狂奔在幽静的小路上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活命!活命!

然而,背后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,越来越近,越来越清晰。他不敢回头,只是拼命地跑,仿佛只有不停奔跑,才能摆脱那股无形的阴冷。前方模模糊糊出现了一座古老的寺庙,他心中大喜,暗自祈祷:只要进了寺庙,就能活命!

然而,当他靠近寺庙时,却发现大门紧闭,任凭他如何敲打,也无人回应。脚步声已经近在耳边,他惊慌失措,只得绕到寺庙后面,找到一棵粗大的古树,躲在树干后,屏住呼吸。

女尸缓缓走到了寺庙门口,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藏身之处,空洞的眼神扫视着四周。空气仿佛凝固了,车夫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。他紧紧抓住树干,祈祷她不要发现。

女尸在寺庙前徘徊,步伐慢慢靠近大树。车夫全身的汗毛竖起,双腿开始发软,几乎无法再支撑住身体。

就在女尸靠近大树的那一刻,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木鱼声。寺庙内的灯火骤然亮起,几名僧人手持法器,缓缓走出。

女尸转过身,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,朝着那灯火的方向而去。而车夫则瘫倒在地,浑身冷汗如雨,久久无法动弹。

翌日清晨,知县带人赶到,女尸死死抱着大树,手指嵌入树皮,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般苍白而冷漠。知县验尸后,蔡方带回了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,而幸存的车夫则得到了证明文书,踏上了回乡的路。

可是谁也不知道,那女尸为何会从棺木中复生?灵堂里的其他三名车夫,他们的魂魄又去了何处?这件事情背后,似乎还有未解的谜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