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喷水


那是一个静谧的秋夜,天空无星,月光隐去,只有院子里的几株桂花悄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。宋玉叔的老宅,这座位于莱阳偏僻一隅的古老宅邸,今天显得比往日更为沉寂。房门已关,厅堂内的油灯微微摇曳,映照着厅上的三人。宋母躺在竹席上,身旁是两位年轻的丫环,一个名唤春梅,一个名唤柳青,都是服侍了宋母多年的贴身人。

秋夜微凉,风从窗纸缝隙中钻进,发出细微的呜咽声,像是有人在轻声哭泣。宋母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,春梅和柳青坐在一旁,不敢多动,只是小声交谈,偶尔抬头望一眼昏暗的天花板。

“柳青姐,你听见了吗?”春梅忽然皱了皱眉,低声说道。

柳青侧耳倾听,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,像是水流激烈喷涌的声音,伴随着不时的轻微拍打声,像是谁在用力踩踏着什么。她不由得皱起眉头,但依然保持镇定,压低声音道:“莫要慌,兴许是院子里的水罐漏了。”

春梅点了点头,却还是忍不住再次看向窗外。她的双手不安地握在一起,仿佛空气中的寒意越来越浓,连呼吸都变得沉重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怪异的声音愈发明显,仿佛是从远处的院子缓缓向厅堂靠近。突然,柳青觉得那声音不只是流水,她似乎还能听到某种急促的脚步声,带着一种不祥的节奏,越来越近。

“春梅,你瞧瞧外头。”柳青的声音微微发颤,心头的紧张令她难以抑制。

春梅抬起头,明白不能再拖,便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,微微掀开了一角窗纸。她只瞥了一眼,便僵在了原地,眼中满是惊恐。

“怎么了?”柳青问道。

春梅哆嗦着声音说不出话来,她的手指紧紧攥着窗纸,仿佛再也不敢放开。柳青见状,心里也不免一沉,赶紧走到窗前,和春梅一同看向外面。

月光微弱,但院中可以依稀辨出一个身影。那是一个身材矮小、枯瘦的老太太,满头白发如同一把干枯的扫帚,乱蓬蓬地垂在肩头。她的背影弯曲,像是一只鹤,脚步轻快却异样地急促。最令人胆寒的是,她每走一步,便猛然张口,喷出大量的水,水流如瀑般急涌,在她身后的地面上形成一片湿滑。

“天呐……”柳青低声惊呼,她本想关上窗,但手已经僵住,身体仿佛被恐惧锁住,动弹不得。

那老太太的动作越来越快,脚步声如同急雨敲打石板般清晰,直逼近她们的窗前。柳青只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,心脏如擂鼓般疯狂跳动,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,想叫醒宋母,却发现嗓子发干,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突然,那老太太猛地停在窗前。她的脸近在咫尺,苍白如纸,皱纹深陷,眼睛却死气沉沉。她的嘴角一抽,张开了满是皱褶的嘴,仿佛一只巨大的破袋子被猛然撕裂——大量的水从她口中喷出,直击窗纸。水流凶猛得出奇,瞬间冲破窗纸,带着巨大的力量朝厅内涌来。

“啊!”春梅尖叫一声,想要后退,但已经来不及了。冰冷的水流如同一把利刃,刹那间将她和柳青卷入,身体被猛烈地击倒在地。她们拼命挣扎,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,动弹不得。宋母在惊恐中睁开了眼睛,然而下一秒,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,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。

水流在厅内无声地肆虐,空气中的寒意骤增,冰冷刺骨。丫环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,嘴巴却无法发出任何求救的声音,只能听到心跳渐渐变得微弱,直到完全消失。

外面,夜风依旧轻轻吹拂,院子里的桂花依然在微弱地摇曳着,没有一丝变化。

天亮时分,宋玉叔才得到了消息,急急忙忙赶到宅子里。他一进屋,便看见厅内一片狼藉,地上满是冰冷的水渍,宋母和春梅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,柳青则虚弱地躺在地上,气息微弱。
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?!”宋玉叔蹲下身,急切地问道。

柳青费力地张了张嘴,眼中满是恐惧:“那……那老太太,她从院子里……喷水……喷了好多水……我们……都没了力气……”她声音断断续续,最终再也支撑不住,昏迷过去。

宋玉叔心头一震,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那个老太太是谁?为什么会出现在院子里?她为什么要喷水?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中盘旋,但眼前的尸体与满屋的水迹显然不容忽视。

他立刻召集了家人和仆人开始调查。然而,任凭众人如何搜查,院中并没有任何外人留下的痕迹,也没有找到那位怪异老太太的踪影。

就在众人以为此事无法解开时,宋玉叔在院子尽头的一口废弃水井旁,隐约看见了一些异常。他走近,井口边有几滴未干的水迹,看上去像是有人从井里爬出过。心中疑惑未解,宋玉叔让人打捞井中的东西,没想到井底真的发现了一具老太太的尸体。

让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,这具尸体看上去枯瘦,脸庞扭曲,但她的身体里竟然全是清澈的水,仿佛她体内的血液早已被水所取代。更奇异的是,尸体的白发凌乱如扫帚,正如柳青描述的那般。尸体被打捞上来时,仿佛轻若无物,带着一种诡异的空虚感。

宋玉叔站在井边,望着这具奇异的尸体,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昨夜那场恐怖景象的种种细节,心中隐隐感到,这一切并非偶然。